八月的邢州太需要一场凉爽的雨了。月初便立了秋,月中迎来了民间传说的秋老虎。人走在街上,不过半个小时,身体就被汗水浸湿,空气里都有一种黏黏的味道。
围寨河位于这座小城的东半区,横穿了半个小城。早先是老城区的护城河,流水潺潺。近四五年里被政府修葺一新,成了一条人工观光河。
居住在围寨河两岸的居民,却并没有在夏日里因为这条河带来丝丝凉意。相反地,反而被河中停滞不前发黑发绿的水滋生的蚊子搞得苦不堪言。因为河水是死水,只靠几座人工坝来调配河水的流动,所以水便越积越多,越积越臭。
七月十四河边捞起一个人头
住在小河北岸的田单,蜗居在一套不大的平房里。傍晚时分,搬了小椅子在房的门口准备吃饭。妻子赵红手脚麻利地摆开了桌子,将炒菜,米粥,馒头端上了桌。一边上菜,一边埋怨地说:“河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了。早先以为修了河环境会好些,这下好,一潭死水。除了养蚊子,就是散发像死老鼠一样的臭味,吃饭都倒胃口。”
田单没有说话,望着面前污秽的河水愣了一会。妻子说道恶臭两个字,像刺了一下他的心。他吓得身子晃了一下,半响,他问妻子:“今天是什么日子?是不是到了中元节?”
赵红回答:“亏你还记得,今晚上是鬼节。我买了些烧纸,晚上烧给孩子过世的姥姥。”
田单的眼睛依然看着河面,像喃喃自语,又像对谁而言:“对,对,多买一些。烧给过世的人......”
相传,每年从七月十四到十五是阎王下令大开地狱之门,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,获得短期的游荡,享受人间血食,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,七月十五为鬼节。
晚上九点的时候,赵红在门口的河边点燃了一堆烧纸,嘴里念念有词。田单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后,偶尔瞟几眼那黝黑的围寨河河面。在他的心里,似乎有着一个心结。
霎那间,河水翻滚起来,恶臭也被浑浊的河水弥散在周边的空气中,臭味更浓烈了。河边草丛中几只野猫,像瞟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,嘶吼着发出一声怪叫,逃之夭夭。田单看到河边汉白玉的柱子上,被从河水里伸出一只被水泡的发肿发白的手一把抓住。接着是另一只手,再后来,是一具身子,一具没有头的男人身子。两只手抓着汉白玉的柱子一点一点从肮脏的河水里爬出来,向着田单萎缩着身子爬来。
田单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,他眼睁睁看着那具没有头的男人身子一点一点爬到他的脚下,那两只白肿的手马上要触碰到他的双脚了。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喊声,那是他在曾经见过最可怕的事情时也不曾发出的喊声。
妻子赵红推醒了大叫的丈夫,关心地问:“怎么了,单?做恶梦了?”
田单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,凌晨三点,屋外依然闷热难当,屋内的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在运转着。田单的头上,是满头的大汗。他不敢再去回忆那个梦,那个这些年一直折磨着他的噩梦。
田单告诉妻子不要多虑,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。赵红睡了,田单却再也睡不着,他点燃了一支烟,开开自家的门,面对着门前的这条围寨河,开始了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。
河水虽然肮脏,却依然有蟾蜍落家,寂寞的深夜里,却一点也不寂静。河水里的蛙声叫做一片,河边的草地里,不知名的虫儿和蟋蟀叫声也是此起彼伏。俨然一副大合唱的派头。
田单就在这条喧嚣的河边,度过了近四十年的光阴。那时候围寨河没有修葺,也不过是一条小河沟,但河水却很是清澈。大概二十年前,还有人在河里钓鱼,捕虾。不过几年的光阴,河水就被污染的乌黑一片,再也没有了生气。河两岸也是野草丛生,无路可寻。直到最近十年,政府才重新修了河堤,河边安了路灯,修了水泥路。成了邢州中心的一条排洪观光河。
田单吸完一根烟,又摸出一根来,拿起打火机“啪”地一声,想点燃另一根烟。就在打火机微弱的火光闪烁的一瞬间,田单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东西。确切地说是一个圆型的东西,随波荡漾,慢慢漂浮。
田单在岸上拿打火机照示了半天,却再也看不清那东西的大概位置和轮廓。出于好奇和内心一直的不解,他回去拿了一只手电筒出来。借助手电的亮光,田单寻找了半天,终于把光束对准了那个漂浮物。那一刻,田单看了个清楚:一个女人的人头!
虽然人头上的眼睛是紧闭着的,却在亮光照到她的一瞬间,和田单打了个对脸!